異國書札

闌珊處的任俠 採訪/陳翰堂 按下皇泰銗按摩的門鈴後，店老闆吳秉蓉從布廉後走出替我開門，店門打開時便有股濃郁的木質香氣迎面撲鼻而上，秉蓉姐泡了杯茶請我稍坐，這時候仍有位客人正在按摩。環顧店內的裝潢，進門的牆上有著泰國九世皇和十世皇的相片，一旁則有幾尊神明的神像與畫像，皇泰銗的大廳讓人感覺到受天上諸神守護。櫃檯那則是有著一幅風景畫綿延的溪水與兩側的高腳屋，像是我之前去泰國東北伊善地區所看到的清康(Chiang Khan)。 訪談過程從店內的種種泰國符號開始。1999年20歲的秉蓉姐便從泰國伊善地區武里南(Buri Ram)來到台灣工廠工作，23歲與同間工廠的台灣男性自由戀愛而結婚，「要娶我就娶我，不娶我，我們就拉倒！」因為從事按摩工作，秉蓉姐的頭髮是盤起來的樣式，言談間，她一直展現出豪爽的感覺。婚後第四年因工廠加班機會減少，同鄉介紹泰式按摩收入高也穩定，便在朋友介紹下在台灣學習了泰式按摩，扣掉曾經回泰國的時間，秉蓉在台灣待了17年，也憑藉著一技之長在台灣扎根。「問到我泰國有什麼文化，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問我台灣我到可以說很多。」朋友、親人、客人大多都在台灣，甚至同鄉姐妹遇到問題還有客人幫忙上網查，人生幾乎過半時光貢獻給台灣，因此當我問起店內的種種泰國文化，反而使秉蓉姐微微地皺眉。 「台灣人筋很硬，變成台灣人大多不喜歡拉筋，比較多喜歡油壓。」經秉蓉姐一說，我也覺得自己肩膀硬硬的。這類專門的按摩頻率多久一次比較適合，一週一次還是一月一次的好，還是像復健一樣可以天天來，常常被物理治療師嫌棄全身緊繃的我，問秉蓉按摩頻率的問題。「一個月兩次差不多，但最主要還是要多運動。」秉蓉姐笑笑的回答了我的疑問。在不Call客、技術與服務為本的經營想法下，泰皇銗仍然累積了許多一路跟著秉蓉姐的熟客。 不知是否婚姻事業難兩全，過往台灣社會流行成功男人背後必有個偉大的女人，但成功女人背後卻經常是集滿各種惡意的標籤。台灣女性如此，新住民女性更因為國族緣故，像是背負了某種原罪。秉蓉姐三次婚姻都不順遂，她自承婚姻運不好「在一起就在一起，沒辦法在一起就分開，沒很大的影響啊！」聊起婚姻經歷，我一度擔心訪談是否要繼續進行，秉蓉姐眼睛直直盯著我說這可以寫啊！幾段婚姻經歷，幾乎新住民研究中會遭遇到的跨國婚姻問題都讓秉蓉姐遇到，夫家對於新住民急於經濟自主原因的不信任、出身背景的不認同，甚至到家

敬虔的生活 採訪/陳毅豐 有沒有那麼一件事，可以讓你用一生的時間去追求？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你是否有把握你的人生可以有點不一樣？ 黃金來在經歷放蕩不羈的前半生與失敗的第一段婚姻後到大園重新開始。沒想到遇到全球金融風暴，公司無預警倒閉，公司的47名外勞面臨失業遣返。黃金來於心不忍，讓他做了向銀行借貸兩百萬的決定，一肩扛起47名外勞的機票錢與安家費。在外人看來應該都會覺得他很傻，把自己逼入了絕境，可是對黃金來來說，自己並沒有什麼好失去的，頂多就是人生重來，並沒有什麼不一樣，他還有幫助別人的能力，所以就努力去做。 因為這樣的義舉，讓來自印尼的黃麗珊欣賞黃金來的義無反顧，與他交往兩年後因自由戀愛後結為連理。然而穆斯林需要相同信仰才能結為夫妻，於是，黃金來跨海飛到印尼皈依伊斯蘭教，並在當地修習了穆斯林的必學的禮儀與知識後才能順利與黃麗珊結婚。 為了有穩定收入與還債，夫妻倆胼手胝足的努力，開了一間印尼傳統風味的便當店，一天一天的努力，當財務狀況逐漸好轉之後，黃麗珊感念阿拉真主的照顧，想把自己的感謝化為行動，來幫助在台灣的穆斯林與印尼同鄉。 他們發起蓋清真寺的心願，感動了許多人，大家先把便當錢交了，之後再過來用餐。在我們訪問的這一天，清真寺已經落成許多年，從當初大園這裡沒什麼房子跟人口，到今日漸漸發展成一個信仰中心。他們也常常代表台灣穆斯林輔導協會參加世界各地的穆斯林會議，黃金來說道，不久前他們剛參加完馬來西亞的穆斯林會議，並在會中演說時提到台灣的穆斯林發展，並與馬來西亞國王與王妃有實質的交流。 台灣政府發起的新南向政策，讓台灣與東南亞的國家交流越來越密切，可是到台灣投資或是觀光旅遊很少來自回教國家，我像黃金來這樣說。黃金來解釋道，因為教條的關係，所以穆斯林在吃跟住方面，在台灣有很多的不方便，例如只能有吃有清真認證的食品，而旅館方面的認證是只能接受正式夫妻關係入住的旅館，才能提供回教徒入住。所以台灣其實很難有回教徒可以來觀光旅遊或是投資。 如果只是為了自己，其實黃金來已經做得夠多了，但剛做完心臟手術的他說著，照顧新住民的二代並且幫助教友可以在台灣學習穆斯林的禮儀課程並在台灣完成終身大事，不用像他跟妻子一樣來回奔波。他平靜的說著，能做多少做多少，我們穆斯林只要把自己準備好了，其他的教友會自動來幫助你。 因為蓋學校，招聘老師，擴建

跨國的第二人生 採訪/沈映瑄 走出中壢火車站後站，橫座於前的新興路名符其實，瀰漫新興南洋的氣息，沿路招牌不乏TiếngViệt（越南語)、อักษรไทย（泰語)、Bahasa Indonesia（印尼語)各色店家招牌妝點街區。今天要拜訪的店家——越泰豐商行，正是上述三國口味的綜合，來自越南的老闆娘心心（TâmTâm)，於異地撐起恰似聯合國的「柑仔店」，給異鄉旅人溫暖、人情、家鄉的共同念想。 「剛來的時候，東西都吃不慣，很多想念的味道，台灣買不到」，這就是老闆娘心心選擇撐起這家店的心念。十五年前的那個女孩，透過婚姻仲介牽引，隻身來到他鄉異地，以婚姻為重心、以幸福做願景，像是台灣跨國婚姻的集體縮影。心心給人的第一印象，如若輕縷溫柔的女子，在櫃檯一面理貨，一面輕聲的回覆顧客問題，無論是熟客的日常問候，或新客查找商品提出的困惑。偶爾拆裝貨品的手停下來，搖晃身旁的嬰兒床，褪去往來嘈雜的聲響，替自家店面錶上一幅畫框的境意。 採訪當天，碰巧一位台灣籍婆婆到店裡詢問出走媳婦的下落，一開口便是略帶不悅的語氣，一旁見狀的我，不自覺感到緊張而侷促地冒汗。尤其那位婆婆一個個「跑掉」的形容，而她口中所謂「不好的」兒媳的所作所為，著實刺激著我腦內神經，讓我想到婚配來台的移民女性，因為婚姻中摩擦而出走，特別容易被去脈絡化地冠上「逃跑」之名。我暗自憂慮，如此的控訴聽在同身為新住民的心心耳中，是否會勾起負面的心緒？但心心眼角眉梢並無展露一絲被冒犯的神情，態度甚至沉穩安定，一邊分裝籃子裡的Trứngcút（鵪鶉蛋)，一邊用平穩的語速和氣度，詢問關於同鄉姊妹來台的故事，全然是作為傾聽者的滿分表現。心心展現一種超然的態度，是我未曾目睹的那種姿態，成功安撫了這位婆婆，甚至允諾，如果有關於這位姊妹（媳婦)的消息，能夠替她打聽。一旁的我感到無以名狀的感佩，心想，對於這樣的事件，需要目睹幾遍才能造就如此從容姿態，不疾不徐地傾聽？又或是什麼樣的經歷，讓眼前的水般女子生長出如此的堅毅？ 不久後又來了一位台籍丈夫，替越南籍妻子採買trứngvịtlộn（鴨仔蛋)，手拿一瓶佐料，含蓄而溫吞地詢問結帳。心心一眼看出這位先生是替太太跑腿，親切提醒，這道料理尚需一旁冰櫃中的植物香料，含蓄的先生看著滿滿冰箱中貼著將近十多種越南語寫的蔬菜名稱，困惑而無所適從，這些都是越南當地蔬菜品種，是老闆

不屈不撓的好料理卉棋早餐店 採訪/陳翰堂 拜訪完卉棋早餐店的老闆娘胡氏娥後，我一邊騎車，一邊回味卉棋的滷肉飯和辣椒，「料理除了用心去做之外，好料理還需要用到腦」，這句話不斷在我腦海裡徘徊。 氏娥店裡的辣椒醬散發淡淡米酒香味，讓人印象深刻，「你問我辣椒裡有沒有加酒的時候，我就覺得你這客人很特別，我在辣椒裡加酒，連我老公都沒吃出來！」這段對話開啟了我與氏娥兩位好吃人的話匣子。氏娥正收拾早餐店，一邊聊到對我的第一印象，我說充滿西式餐點的菜單裡出現滷肉飯也令人好奇。氏娥星星般的圓眼閃了閃，笑了笑說，因為她喜歡吃滷肉飯，便跟老公說要在菜單上加滷肉飯。 卉棋早餐店位在桃園區春日路和鹽庫街交叉口，從三民路彎春日路後一路直行，看到南平路後，下一個路口即是鹽庫街，若沒留意很容易錯過鹽庫街。卉棋是氏娥的大女兒和二兒子名字的最後一個字，若開到第二間店，氏娥開玩笑地說會考慮把小女兒的名字也加入招牌裡。踏進卉棋的店，門口左手邊是氏娥精心籌備的早餐菜單，「我不太會做越南菜。在越南，我媽媽就是都很疼女兒啊，我後來才自己去考了廚師證照。我聽到說要訪問我時，我說我好像沒什麼好拜訪耶！因為我都已經台灣化了。」雖然氏娥自認菜單沒什麼個別，卻都是她一處處品嚐，四處打工拜師，經過一次次地嘗試，透過臉書私訊詢問廚藝老師，從多次失敗中學習而來的。粉漿蛋餅、滷肉飯與爆漿吐司等餐點，就是這樣誕生的招牌餐點。我自己特別喜歡玉米粉漿蛋餅，配一匙酒釀辣椒，玉米的甜味柔和了酒釀辣椒的嗆感，令人想慢慢細嚐氏娥的特製辣椒將帶來的餘韻。 卉棋早餐店從2017年3月開始至今，已逾兩個年頭，店內的空間是從夫家一樓車庫改裝而成。原先夫家不支持她的想法，在氏娥持續的堅持下，先將車庫一半的空間改造成早餐店。生意一度沒起色，她也想過放棄，但後來鹽庫街上方的鐵軌打通後，住在上方的社區住戶們成為卉棋的常客，老公和婆婆也都到店內幫忙，才把車庫另一半也改成座位區。在氏娥與家人的努力下，卉棋現在已有許多熟客，生意好到讓一家人忙不過來。據說，下次店內改造，已經決定要增加點單機了！ 氏娥和姊姊一起從越南胡志明嫁到台灣，已經十一年了。說起這段典故，氏娥直笑說自己當初太單純。她家中開瓦斯行，因姊夫到越南開公司，跟氏娥家叫瓦斯，因而結下姻緣。姊姊認定姊夫後，媽媽擔心未來她不在人世，氏娥與姊姊分隔兩地，彼此無法照應，便要

採訪/黃玉丹 位在桃園市八德區的大湳傳統菜市場很大，裡面擺著各種各樣的菜攤，而在四維路13號的小巷子裡，卻開著一家與眾不同的小店：宴宴養生館，同時也是一間時尚女裝店。 一眼看過去，整間店經營的項目很多元：門口擺著各種款式的時尚女裝，玻璃門上很顯眼的是按摩海報和詳細的服務項目。透過玻璃鏡門望進去，會看見一張圍⋯⋯在我們探頭觀察的時候，老闆娘從店裡走了出來，笑臉滿面迎接我們。 進入店內，第一個感覺是涼爽舒服，還能聞到清新微香，也許是按摩用的精油香。中間擺著一張按摩床，床上擺好了乾淨的淡粉紅色床巾和毛巾，按摩床旁邊有一個木頭做的小櫃子，上面放著拔罐刮痧用具、精油、身體乳液等按摩用具。一邊牆上掛著一些包包、皮帶、髮夾等配飾，以及五顏六色的時尚女裝。三坪左右的店空間不大，但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有條有理，東西多元而不凌亂。 老闆娘叫山宴SON YEN，大家都叫她宴宴或阿宴，個子有點高，瘦瘦的，穿著很漂亮，嘴上擦點口紅，皮膚偏白。我問為什麽按摩要這樣打扮，她笑著說：「我愛漂亮，也為店內賣的服裝做廣告。」但這樣「清涼」的穿著會不會讓有些人以為她服務的性質不單純？「姊，你問得好，但不管進來的客人是男的女的，老人還是年輕人，只要我的窗簾一拉上，手開始按壓推拿，他們就只會哎喲哎喲痛得呱呱叫，然後下次再打電話我預約。」 阿宴細心準備了免洗衣褲，以及使用蒸汽機烘過的乾淨毛巾，只為了提供客人安心的環境，享受她的服務。訪談之中，阿宴熱情地邀請我體驗她的按摩服務：「姊，我告訴你哦，我可以不費力氣輕輕地按，你在這裡會舒服到呼呼大睡，但是你回去會痛痛痛。」他說我的肩、背、腰痛是因為血脈不通，就像水管有污垢堵住一樣，所以必須用力按壓，讓血液恢復暢通了。「一般在這裡按過的客人，回去頭一兩天還會覺得疼痛，到第三天開始就覺得全身的壓力都釋放了，晚上也睡得好。」 我問阿宴，每天用手按摩，不會痛嗎？為什麼體型嬌小的她會選擇那麼辛苦的行業呢？「剛開始學習按摩的時候，我的手指都按到流血了，但是為了生計不得不忍。」阿宴把練成的技術帶回家裡幫親人按摩，他們的反應都說好，她才放心繼續做。慢慢地客人多了，每次他們反應說膝蓋沒那麼痛了，腳好起來了，走起路來方便多了，阿宴便有成就感，久而久之手指也沒那麼痛，便喜歡上這個行業。確實如此，我在店裡時，有一位大概六十歲的阿姨通過電話來預約腳底按摩，她

採訪/黃玉丹 我朋友告訴我，大湳市場有個越南姊妹剛做完美睫，非常非常漂亮，讓從來不愛美容的她也想去嘗試看看。就這樣，她拉著我去了彩儷專業美甲美睫毛店，在那裡我認識了美甲美睫毛紋繡師阮雪暖──也就是彩儷的老闆娘。 雪暖？對，正是雪暖。名字很特別，人也是，店也很特別。決定採訪雪暖後，約了幾次，好不容易才見成。那天她語氣溫和地一邊幫我修指甲，一邊講著她的故事。她嫁來台灣十幾年，剛開始在宏達電上班，壓力很大，每月休只休一天假，當天都會去作美容。那時候修指甲相當昂貴，一雙手要一千多塊，但她就是喜歡修指甲，每個月都去做。上班大概兩年後，公司轉換管理和排班方式，讓她有機會趁著下班空檔去學修甲、美甲。為了練習學到的技術，她利用週末或晚以「友情價」幫朋友、同事修甲、美甲，熟能生巧，就這樣把基本功熟練了。她決定離職，自己在巷子裡開間小小的修甲店，同時不斷「尋師學藝」，一聽到哪裡的美甲紋繡師傅有名，或哪裡有開美甲美睫毛紋繡升級班，不管多遠她都不辭辛苦安排時間去學，甚至在回越南探親期間，也找名師來學美睫毛或3D美甲光療美甲。雪暖分享說，要不斷地努力，要不斷地學習，因為每位老師各有不同的長處，學多了就能豐富自己的手藝，也能轉化為自己的專業，這就是她的店越開越大的原因吧！ 的確，一走進店裡，就能看見掛在牆上三十多張的美甲美睫紋繡等證書和比賽獎狀，雪暖說抽屜裡還有很多，她只掛一些具有代表性的，來砥礪自己不斷努力，要求自己精益求精。問她哪張獎狀最有價值，她笑說都有價值，因為都要通過努力才能得到的。但是2017年在台北圓山飯店舉辦的美國密西根MNS紋繡競賽，她超越了兩百位參賽者榮獲冠軍（附圖），令她印象深刻。她透露：「賽前天天都在練習，有付出才有收穫，這讓她感到很幸福，也感謝師傅們無私傳藝，才有她今天的成績」，現在有些美甲美睫毛或紋繡比賽活動還要請雪暖當評委呢！此外，她還指導出了不少徒弟，有的徒弟自己也開店了。 我素來喜歡簡單，對於華麗的光療指甲風格不是很喜歡。但在這裡，我看見雪暖老闆娘秀給我看的作品，對那雙她親手做的玫瑰甲讚歎叫絕（附圖），而她的工作態度不但值得同業後輩學習，也讓外行的我深感仰慕，於是決定嘗試看看。先是坐在舒服的泡腳椅上，然後先剪磨再修平，雪暖說，傳統的方式是先修磨，但會造成指甲邊緣痛，所以她自己改良出新的方法。她還說，因為我的指甲一長就容易刺到腳趾裡

異鄉荒漠中的幸福驛站 採訪/王南昕 在沙漠裡，要如何把綠洲生出來呢？從人口稠密的中壢往海邊方向走，要花費半個多小時的車程，才抵達這個客家小鎮──新屋。新屋是一個少有公共運輸工具抵達的濱海聚落，地方人口老化，如同一般鄉鎮有著熱鬧的一條街，能滿足基本生活機能。越南姊妹高紅絨，就在新屋這唯一的菜市場裡，撐起了一家東南亞商品雜貨店── 異鄉荒漠中的驛站。 這間店跟一般菜市場攤販一樣 沒有店名，位在 菜市場入口不遠的地方 。高紅絨夫妻承租了走道左右兩邊面對面 的兩個攤位，來客不論從哪個方向走 ，總會被吸引上門 。一間店要在 人口基數不多的經濟體裡生 存 ，最好是複合式的多功能商店，而非大都市那樣專業分工的型態。 於是夫妻發展出兩個店面，靠牆的這一攤賣東南亞雜貨，走道的那一攤賣新鮮蔬菜，這是菜市場經營管理學的草根智慧。 為什麼要在新屋硬撐起這樣的店， 而不是跟其他人一樣在中壢開店？紅絨姊提到，在她開店以前，住在新屋、觀音一帶的越南姊妹們如果要買家鄉味，都必須開很遠的車到中壢才買得到。因為發現大家這樣的需求，才會想要要新屋創業，希望提供同鄉的姊妹們方便。 靠牆的東南亞雜貨 販售外籍朋友最習慣吃的零食、做菜用的香料，還有移工們需要的電話卡等等。雖然不 像大型連鎖東南亞超商那樣應有盡有，卻能讓離鄉背井的朋友，至少有個市場的小角落可以買到生活 必需品 ，這些商品就像 減緩思念的「止痛藥」， 如果還有買不到的冷門貨或是 奢侈品，就只好進城裡買了。 「ㄇ字型」店面的不大，為了兼顧坪效和基本需要，三面牆擺滿了商品，同時走進 幾個 人便顯得 擁擠 。 靠走道的新鮮蔬菜部門，不販售其他店家 常見的本地蔬菜， 大部分都是各色東南亞蔬果，幾乎都是我 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有很大片的葉子、長長細細的葉子、紅褐色的葉子...... 。紅絨姊如數家珍地介紹，這些可以煮肉、那些用來包越南粽子、有些熬湯才對味，對我們生活在 東北亞漢文化圈、只會用蔥薑蒜三種香料的人來說，在這些琳瑯滿目的植物面前 成了麻瓜。 紅絨姊說之所以賣這些東西，是因為丈夫原本就有自己種菜的習慣，後來 也在家裡種植自己熟悉的家鄉 植物，她心想既然同鄉姊妹都有需要，不如加減拿來賣。 由於 是越南姊妹開的店， 客源有不少 同鄉人 ，但由於店裡有賣印尼、泰國、菲律賓等地的商品，因此 來自各地的移工、新

哇! 客人從這麼遠的地方來呀! 採訪/顏巧雯 「我們學校有一半都是越南人喔！」老闆娘的二女兒很肯定地告訴我，她就讀龜山國小四年級。我吃驚，接著問：「那你們班上也大概一半是越南人喔？」她說：「沒有啦，我們班上只有兩個越南人，學校裡還有一些菲律賓人和印尼人，總之越南人超多的啦！」經過一陣閒聊，我想校園裡沒有多到佔比一半的越南二代，那是她心中對於很多越南二代的印象，而非真實。但也因此可以感受到，真的有很多越南人在桃園龜山一帶生活。老闆娘說他們家附近隔幾間房子就有一戶越南人，外面的店家也很多是越南人開的。 老闆娘嫁來台灣十三年，在越南就從事餐飲業，嫁來台灣後也在越南料理店工作，近兩年才租店面開店。因為公婆吃素，嫁來台灣就跟著吃素，因此開店也做素食。二女兒在一旁補充說明家裡的小朋友打從出生就沒有碰過葷食，若不小心用到裝過葷食的餐具就會身體不適，更別說吃到葷食，身體一定會出現強烈的不適感，比如說嘔吐、拉肚子、頭暈之類的。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素食的越式料理店，覺得真是太新奇了，點了香蕉冰、咖哩法國麵包、越式春捲。咖哩法國麵包是熱銷商品，法國麵包裡面很軟，沾著濃郁的咖哩，搭配花椰菜、秋葵、脆脆細長的馬鈴薯絲、很像餅乾酥脆口感的素肉。原來是老闆娘買來後再特別經過泡水、再炸，才會吃起來這麼爽脆特別。而咖哩非常厚實濃稠，一大碗吃完也不覺得膩，因為裡頭融入了所有蔬菜的新鮮和甘甜。老闆娘說，台灣吃素的人滿多的，來店裡的台灣人比越南人多。平日大多是龜山這一帶的公司會預訂便當，假日則是吃素的饕客會上網尋找好吃或特別的素食餐廳，因此許多客人是從遠方專程來龜山大飽口福，近的有從林口、鶯歌，遠的甚至從龍潭、台北特地來品嚐。 店裡全部事情由老闆娘一個人包辦，每天從一早開始備料，十一點營業，忙到晚上八點才關店，除了接公司便當的訂單、店裡的客人、還有客製化的預定訂單，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有客人特別請老闆娘準備素食料理來拜拜，可以指定料理，或是和老闆娘討論、準備特別的隱藏版菜單。採訪當天，就看見老闆娘幫客人處理客製化的隱藏版苦瓜，左手捧著特別採買的小白苦瓜，右手手指們同時夾著小刀子和小湯匙，快速用刀子將苦瓜蒂頭開個小洞，用小湯匙伸進去將籽挖出、清理乾淨，處理後整顆苦瓜看起來還是相當完整。令我驚訝的是，老闆娘右手手指同時夾著的湯匙和刀子，因為交替使用的速度很快，我

原來！這才是越式咖啡的真面目！ 採訪/顏巧雯 走進門店裡滿滿是人，門口玄關還有幾位候位的客人。等待時往店裡稍微瞧一瞧，裡頭的佈置跟我以前去過的越式餐館不太一樣。以前去過的越式餐館，牆上有大大的菜單照片，簡潔明亮，這裡則是一走進去就感覺到老闆特別營造的異國風。候位區旁有矮牆與紫紅色流蘇隔著用餐區，天花板掛著古味的六角燈籠和熱氣球造型的紅、黃燈籠，讓店裡用餐的氣氛有種放鬆、溫暖的感覺。牆上還掛著一些越式農家女孩的漆畫、斗笠，與一些越南的裝飾品，老闆說那些都是從越南帶回來台灣的。 老闆娘嫁來台灣約二十年，欣越園這間店開了十一年，一開始的位置在現在位址附近的小社區裡，小小的空間擺幾張桌子。店裡的員工都是新住民，除了越南籍也有菲律賓籍，問老闆為什麼是雇用新住民，又為什麼不只是越南姊妹也有菲律賓姊妹。老闆說，出門在外大家要多多互相照顧、互相幫助，台灣比起十、二十年前已經很多元了，接受度也提高許多，但還是有一些人因為不了解，而對於不同文化的人不友善，因此也希望大家多多推廣、包容不同的文化與族群，我們還有前進的空間。 老闆回想十多年前，大家沒聽過越南河粉，以為是在做「黑的」，就會用奇怪的眼光與方式對待，那都是因為不了解所造成的，讓他們有受歧視的感覺。當時夫妻倆遇到問題就想辦法解決，讓附近居民知道越南河粉是一種食物後，又有人來檢舉排煙等問題，於是他們就搬出小社區，找大馬路旁的位址開店，就是現在的位置。一路走來愈到很多問題，老闆說遇到就去面對、去解決，後來也有政府單位輔導廚房排煙、安全相關等的設備規劃，讓店裡一步一步慢慢到位。現在欣越園附近就是長庚醫院，有很多移工工作受傷來長庚急救，有一些移工因為受傷無法工作而準備被送回母國，那樣的情景讓老闆看了覺得很難過。他說，有一些移工或新住民，走進店裡，一聽到店裡播放越南的音樂，店裡佈置的越南感覺，還沒吃就先掉下了思念家鄉的眼淚。他們離家到這麼遠的國外辛苦工作，希望店裡能帶給他們家鄉的味道、撫慰他們的思鄉之情。 老闆說，附近也有許多越式料理店，大多是移工或新住民會去用餐，他想要做出市場區隔，將顧客鎖定在台灣人，所以店裡的擺設、菜色的種類、數量、服務方式都經過特別安排，唯獨味道並沒有因此而「台灣化」。雖然因為台灣與越南當地食材的取得有些差異，老闆娘還是盡量維持越南家鄉的原味。上了滿桌菜餚，我們點了一些在其他

越洋料理情人夢 採訪/沈映瑄 多霧的林口，從捷運旁的主幹道駛入較靜謐的文化三路底端，一家外型頗有度假風的餐廳座落於此。紅底招牌上繪有一位穿戴越南「nónlá」（斗笠）的婦女像，濃厚的越式情懷，把一種熱帶的風情吹向這濕冷的台地。楊老闆打趣地問我，知道招牌上「My Viet Eating」的意思嗎？此時我才明白，這家店的故事都在招牌上一覽無遺。字面上解讀，以顧客角度端看這是屬於「我」的越南餐廳，那種賓至如歸，是店裡提供的享受；而「Mỹ Việt」在越南文的意義中是「美」國和「越」南之意，正是老闆娘開業與背後的人生故事。 走入店裡高彩度大面積的裝潢，還原熱帶風情的氛圍，所有裝潢擺設、設計靈感都源自於老闆娘——楊高恩，這名美籍越南女士，自幼移民至美國，東部一帶的美式生活幾乎填滿她的青春歲月，當時她還是個藥學系的大學生，白天在大學裡計算默背那些生化和有機，夜間到銀行兼職打工。那時的她對於料理的天賦和興趣，僅潛藏於心，直到步入婚姻，繞了地球一圈，才又回到亞洲正式開立餐廳。 以一杯店裡獨有的香蘭薑茶，柔和而溫潤的姿態開啟本次的談話；如今年約花甲台籍的楊老闆，回憶這段相差十九歲的異地戀，喜悅的滿足竟一點也藏不住，談笑風生間，時空回到當年從台灣遠渡越南經商的日子。老闆透過友人轉介與愛結緣，「沒辦法，她太愛我了啦！」一句害羞的玩笑，彷彿能揣測當年那顆少女心，是如何被這位幽默機智的紳士套牢。幾個月的愛戀將兩人的紅線繫得更緊了些，一次相約在舊金山的約會，兩人分別從美國東部的康乃狄克州和南越的胡志明市為愛啟程，這趟旅行讓戀情定成了婚訊。有別於許多東南亞籍配偶，透過婚姻仲介的牽線，眼前這對夫妻，是遠距離的自由戀愛而結為連理。 婚後隨著丈夫來到台灣，老闆娘仍對廚藝天賦懷抱熱情，放棄藥學投入餐飲，將興趣轉為職業，是人生路上的一大轉變。綜合熟悉多年的美式口味，與故鄉記憶的越式餐點，在滿是異國料理的台灣獨創這家特色混搭的餐館。我好奇地提問關於開業的初衷：其一是楊老闆為完成愛妻的夢想，陪伴她投入料理的行列，將開餐廳作為生日禮物，博愛人的芳心怒放。其二卻不是浪漫的粉紅泡泡情節，而是對於種族歧視的一種反擊，想證明東南亞的料理在品質和質感上具有高度競爭力。 如今已然多元的台灣社會，對於異國的想像仍存在一種本質上的歧見，對於老闆娘想提升越南料理在社會印象中的地位，乍聽之下我

在畫裡，感受生命。 採訪/顏巧雯 到達畫室前已經天黑了，這裡是今天採訪的最後一站。經過一整天的採訪，身體已經累了，腦袋似乎裝不下更多的故事。心情還停留在上一位受訪者的人生故事裡，我吞了一顆頭痛藥，有點擔心自己接下來的採訪能否進入狀況。下了計程車，風很大，有點冷，四周黑漆漆，只知道這裡位於桃園機場周邊，附近人煙稀少。天黑了，已經看不見畫室外牆美麗的畫作，先前在臉書上已看過畫家製作影片：爬上自製簡陋梯子，冒著從高處跌落的危險，耗時好幾個月，每天從日出畫到日落，太陽照在哪一面牆就畫哪一面牆，終於完成兩層樓透天厝外牆的畫作，道出畫家對於台灣的情感。此時大家整理了思緒走進畫室，首先看見的，是在簡潔諾大的空間裡，四周的白色牆面掛滿了大幅作品。屋子中間有一張很長很長的桌子，上頭有茶具，適合讓許多人聚在一起品茗聊天，營造出令人放鬆的空間氛圍。往右看，一扇門通往另一個空間，畫家梁全威正聚精會神地畫一幅比人還高的巨幅畫作。見到我們來了，他便呼喊著他的老婆趙二娟。 我們在長桌坐下，他們為我們沖咖啡，放鬆愉快地聊了起來。全威和二娟都是中國人，全威是中國侗族中學的美術老師，因為台灣前妻到侗族做研究，兩人相戀，結婚後來台定居。二娟也和台灣前夫相戀，結婚後來台定居。二娟是教育廣播電台的主持人，採訪畫家全威而成為朋友。前幾年全威遭逢離婚、颱風摧毀了他在淡水的畫室，因為朋友的幫忙而在桃園大園重新開始，此時二娟也結束上一段婚姻，命運的安排讓兩人走在一起。 二娟說：「他是做一件事情就堅持做到底，八風吹不動的那種。做純藝術，不管有錢沒錢，都堅持做下去的那種。他從小就愛畫，一直堅持在畫畫這條路上。他的每一幅畫，底下都有接近完整的打底素描搞，他就認真對待他的每一幅畫，而且他的炭筆素描稿不是只有一層，是有很多層的，這也是一種防偽的方法！因為這油畫啊，你看不見它底下的素描稿，只能模仿表面，但是鑑賞家會有儀器檢測，那紅外線一照呀，幾層你都看得見！」問全威為什麼要畫這麼多層，他說是為了在這個過程中找尋藝術的可能性，「假如一個畫家稱自己是大師，畫得比以前的大師好，那超越的是技巧，只能說匠技很強。但藝術的養分、高度和底蘊，這種東西，每一個時代都它賦予的意義。時代的意義包括了你的精神、你的內容，是從一個世界藝術歷史的角度去看它，所以我不會說自己是一個大畫家。」 二娟說：「有件事很好笑，我有次認真地問他一件事情

希望 採訪/陳毅豐 「媽，我要去深圳工作，你答應我就去。如果不答應，我就偷跑去。」十八歲歲的秋婷這樣跟媽媽說著。 家住昆明的秋婷就這樣到了深圳，沒想到第一個禮拜就遇到了震撼教育。住在員工宿舍的她遇上了搶匪，財物被洗劫一空，與同事們倉皇地逃到了街上，還因為沒有證件被公安拘留了一夜。如今回想起，已可以調侃自己當初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 在深圳工作的幾年間，跟要好姊妹接連創業了兩次，之後在工作空檔回家期間，因為姊姊在家鄉開始了瑜伽事業，引起了秋婷的興趣，所以回深圳後參加了瑜伽的師資培訓班。在訓練期間，秋婷永遠是最害羞最沒有問題發問的那一個，總是靜靜地在最後面把自己該完成的功課做完，連資格考試的時候也因為太害羞而等到全部同學都考完後，才在沒有任何其他同學的注視下完成了考試。對比現在上課時侃侃而談，真難以想像一個害羞的人可以如此轉變。 當瑜伽成為一技之長後，男主角登場了。因為台商朋友急需送證件到深圳，有了踏跡中國的機會。沒想到這樣一次幾乎不可能的機會，把秋婷的命運帶到了台灣。命運的齒輪從來沒有停止運轉過，且往往出乎意料之外，一切都是剛剛好，沒有早也沒有晚。 在大城市過了十多年多采多姿的生活，所遇到的男生都是能言善道，會玩又有趣，偏偏就沒有遇過不菸不酒、不善言詞、木訥的類型。就這樣，談了幾個月的戀愛就結婚來到台灣，在孩子可以上學後，事業心強的秋婷馬上去找工作。想當然爾，一開始也是只能找服務業的工作，就這樣沒日沒夜地工作，忙到連跟孩子相處的時間都沒有。她心想：難道日子要錯過孩子成長，繼續過這樣的生活？ 偶然在臉書看到有人在問開瑜珈課的資訊，秋婷也好奇地問了一下，沒想到看到的好朋友就說，啊你就瑜伽老師了，還去上什麼課，你來開課好了，我們要上。 因著好朋友的鼓勵，剛好社區又有場地可以使用。就這樣，得到越來越多人認同，後來也成功在桃園運動中心開課，連即將開幕的南崁運動中心，也會有秋婷的蹤影。 家裡收入漸漸穩定，也有越來越多的好朋友，還可以陪著孩子一起成長。每年帶著全家一起回雲南老家，看看父母，身為離家遊子的秋婷說到，我現在已經開始在教育我的兒女，絕對不能嫁到國外去，這種離家的鄉愁與對家人的思念我不想跟我的下一代再經歷一次，因為我太愛我的孩子了。 人生的劇本從來不可預期，現在的這一步，當下看起來或許沒什麼，但在未來的某一天會給你意想不到的驚喜。認真地活在當下，是秋

採訪/陳愛庭 才剛走進立仁街，放眼望去琳琅滿目皆是美容美甲店，真是好競爭的一條街呀！不仔細看店面招牌的話，一不小心就會走錯店面。玉富的沙龍工作室開在南崁市場裡面，位置隱密了點，但是對面開著一家越南小吃店，相較立仁街上的美容美甲店，這個地點好認多了，不需要對著門牌號碼仔細對照。 工作室內的格局方正，裝潢設計明亮簡單大方，讓人一眼便明瞭哪裡是美容區、美甲區與等待區。等待區的椅子是大張的單人座沙發，無論是等待預約的時間，或是陪朋友一起來美甲，坐著等待都是美好的享受。過去陪朋友做美甲，儘管店面空間不小，但等待區只是幾張硬梆梆的長板凳，或者美甲師拉張塑膠椅，讓我坐在朋友旁邊，觀看她做的療程。雖然能與好友聊天，但因為坐姿不適，還是不免讓筋骨緊繃。但是在玉富這裡，無論是做指甲的人或是等待的人，都可以得到很舒適放鬆的空間。 原本就有創業夢想的玉富，在電子廠工作一轉眼也就做了十年。後來因為孩子出生，無法配合電子廠的加班時間，玉富開始與先生討論創業的想法：開越南小吃店，或是開一間美容美甲工作室。玉富的先生自己便是日式料理的廚師，知道餐飲業的辛苦，也覺得小吃店的環境不適合帶小孩，便鼓勵玉富去學習一直感興趣的美容美甲技術。有著先生的支持，玉富隔天就辭了工廠的工作，踏上美容、美甲與美睫的學習之路。桌上好幾座閃亮亮的獎盃，其中一個徽章是玉富今年擔任美睫比賽的評審。 玉富除了幫客人做美容、美甲、美睫之外也開班授課，短短兩年的時間，先前工作室的空間已不敷使用，於是搬到了現在的位址，空間大了一倍左右。 看著美甲桌展示的美甲作品，讓我忍不住也想要嘗試光療指甲。玉富熟稔地拿起工具開始整理甲面、清理甲緣的角質。但第一次給人做指甲的我，不免感到緊張，尤其在電動摩甲機靠近指甲根部時，就像給牙醫洗牙時總是害怕那銳利的水柱會戳進牙齦肉裡。為了隱藏這份害怕，我便開始東問西問，問為何要修剪指甲兩側的皮？要怎麼判斷那是死皮而不會剪到肉？電動摩甲機是要做什麼？以及我最關心的問題：這些技術的操作要如何練習？面對一連串無厘頭的提問，玉富一貫優雅地操作，眼神專注在我那方圓只有一公分的甲面上，不疾不徐地回應我的不安。她說都是用檸檬皮練習死皮剪的操作，而摩甲機則是用厚紙板的邊緣做為練習的替代物。 結束甲面的清理後，終於進入到最令人期待的階段——甲面上色。玉富熟練地一層又一層地上色，拿著筆尖極細的畫筆勾勒出花蕊。看著指甲上極為細

信任 採訪/陳毅豐 「我女兒國中畢業後，我就送他回越南讀書，為了讓她了解越南當地的文化，還可以陪陪外婆。」紅幸又說：「等到兒子國中畢業後，也是要送他回去越南生活一段時間。」 我問為什麼，「因為那是他們的根，是媽媽的故鄉，他們應該為自己的出身感到驕傲，瞭解自己從哪裡來，才能看清楚這個世界。」 因為從事貿易有機會走遍世界各地的紅幸，對孩子的教育很簡單：認真地認識自我，保持正面樂觀的態度。父親是台灣人，母親是越南人，讓他們的孩子擁有比別人更多的機會去學習不同的文化，他們身上有著到哪裡都可以很快適應的基因，女兒今年也已經到荷蘭留學，繼續朝著未知邁進。 九零年代，那個車子還是四四方方的年代，紅幸從師範大學畢業後當了幾年的老師，之後因緣際會到了汽車貿易公司上班，認識了來自台灣的先生，展開了新生活的第一步。 1999年，已經結婚並育有一女的紅幸決定跟著先生回到台灣定居。在經歷育兒與工作的轉換期後，決定和先生在台灣經營汽車貿易，靠著以前的經驗跟樂觀的態度，逐漸有了成績。他們的汽車貿易主要是把台灣的國產汽車銷售到越南，但是因為這幾年的政策有變，所以越南的經銷已經難以獲利，所幸他們提早做好了準備，把生意拓展到鄰近的寮國與柬埔寨，反而讓生意維持了下來。我又問，如何跟客戶維持關係，取得訂單？「其實我沒有想很多，只是盡力滿足客戶的需求，把專業做好，至於客戶會不會下單，我就無法控制了，如果生意沒做成。就當作是出國旅遊一趟，順便交個朋友。」 紅幸還提到創業之前在一家上市電子公司工作七年，從什麼都不會到當上管理階層，成為老闆最信任的得力助手。她說這都是運氣好跟老闆賞識，她只是做應該做的，沒想太多。一步一步走，保持正面的態度，並且做最好的準備。 在這次的訪談中，紅幸盛裝而來展現她對這次訪談的重視與自我的要求，而且始終保持著笑容與積極的正面思考，使跟她相處的這一小段時間，都能感受到正能量。 訪談結束後，我希望能一起拍一張合照。「可以呀，但是照片一定要很美。」換了很多不同角度跟嘗試後，拍好了我們都滿意的合照，之後親自送我們到門口。 今天的採訪，從見面到結束，一切的感受都是輕鬆自然，就像紅幸的人生軌跡，描述起來輕描淡寫，看起來沒有很用力，但是每個細節都注意到了，呈現的是最恰當的一面。我就想難怪紅幸可以獲得老闆、合作廠商的信任，任何跟她接觸的人都可以感受到她的尊重而不自覺地信任她。

採訪/陳愛庭 與一般商圈逛到的東南亞商品雜貨店不同，紅越雜貨店不只賣家鄉味的零食與乾貨，更賣異鄉人食、衣、行、樂等生活日用品。陳列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商品，洗髮精、洗面乳、染髮劑、雨傘、雨衣、蚊香、卡式瓦斯罐及鍋碗瓢盆等應有盡有，琳琅滿目。但讓我視線一直無法離開的，是展示在店裡的電動腳踏車！ 這一定是雜貨圈的潮牌店，我想。就像是小時候去逛的文具店，有賣遊戲王卡或庫洛魔法卡的文具店就是比較厲害。老闆黎紅是電動腳踏車的代理商，這一帶的雜貨店只有他賣電動腳踏車，輪胎、電池等零件這邊也有賣。如果有人要買，現場就可以牽回家，不用等。電動腳踏車讓我感到驚奇，不過老闆卻說，現在市場已經飽和了，「兩年前賣得好多，現在外勞人人都有一台了。」 雜貨店的前身是一間泰國餐廳，是老闆黎紅的好朋友開的。仔細一看，雜貨店的牆上真的貼有菜單，只是已被冰箱擋住了一大半。後方牆上也還留著泰國先王的照片，只是在琳琅滿目的商品在前，需要多看幾眼才會發現。後來因為好朋友要回泰國，就將餐廳頂讓給黎紅繼續做下去了。黎紅笑說：「他把所有（煮菜調味）的秘密都教給我了。」那時候除了餐廳的生意，老闆還做工廠的外送便當，一天要包兩百份便當，一個人做實在太累，又忙不過來，於是再請兩個人一起做。老闆直呼真的太累了，每天早上二、三點就要起來準備，所以做了兩年之後，決定改做雜貨店。 「之前我們也是很辛苦走過來的，所以後來比較好過，就決定開始幫忙。」問老闆是什麼時候認識社會局的人，參與他們的活動？老闆說已經好久了，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認識他們的了。她翻著手機講著過去曾經做過的事情，手機滿是參與公益活動的照片，牆上也掛著先生參加守望相助隊與市長的合照。 黎紅的老家在北越的太平，就在著名景點下龍灣的西南方，也是個靠海的省份。帶小孩回到越南老家時，也會帶著一起去孤兒院或精神療養院做志工，去捐物資、做愛心餐。黎紅說，每次回家也一定會去家裡附近的一間小時候經常去的廟。這次回去，看到廟的門扇老舊了，便號召了朋友一起捐善款整修廟宇。黎紅翻著手機的照片，讓我看整修前後的差別。她說整修之後村裡的人都好開心，廟裡還貼了一張紙，寫著她與朋友的名字，上頭寫著「功德無量」。看著修繕後煥然一新的廟宇，眼裡滿是滿足，黎紅這樣說：「人生無常，能給出去的，那就是永遠。」(940字) 紅越雜貨商行 店家地址 蘆竹區南山路二段395號 店家電話 0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