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泰豐商行

跨國的第二人生


採訪/沈映瑄



走出中壢火車站後站,橫座於前的新興路名符其實,瀰漫新興南洋的氣息,沿路招牌不乏TiếngViệt(越南語)、อักษรไทย(泰語)、Bahasa Indonesia(印尼語)各色店家招牌妝點街區。今天要拜訪的店家——越泰豐商行,正是上述三國口味的綜合,來自越南的老闆娘心心(TâmTâm),於異地撐起恰似聯合國的「柑仔店」,給異鄉旅人溫暖、人情、家鄉的共同念想。
「剛來的時候,東西都吃不慣,很多想念的味道,台灣買不到」,這就是老闆娘心心選擇撐起這家店的心念。十五年前的那個女孩,透過婚姻仲介牽引,隻身來到他鄉異地,以婚姻為重心、以幸福做願景,像是台灣跨國婚姻的集體縮影。心心給人的第一印象,如若輕縷溫柔的女子,在櫃檯一面理貨,一面輕聲的回覆顧客問題,無論是熟客的日常問候,或新客查找商品提出的困惑。偶爾拆裝貨品的手停下來,搖晃身旁的嬰兒床,褪去往來嘈雜的聲響,替自家店面錶上一幅畫框的境意。




採訪當天,碰巧一位台灣籍婆婆到店裡詢問出走媳婦的下落,一開口便是略帶不悅的語氣,一旁見狀的我,不自覺感到緊張而侷促地冒汗。尤其那位婆婆一個個「跑掉」的形容,而她口中所謂「不好的」兒媳的所作所為,著實刺激著我腦內神經,讓我想到婚配來台的移民女性,因為婚姻中摩擦而出走,特別容易被去脈絡化地冠上「逃跑」之名。我暗自憂慮,如此的控訴聽在同身為新住民的心心耳中,是否會勾起負面的心緒?但心心眼角眉梢並無展露一絲被冒犯的神情,態度甚至沉穩安定,一邊分裝籃子裡的Trứngcút(鵪鶉蛋),一邊用平穩的語速和氣度,詢問關於同鄉姊妹來台的故事,全然是作為傾聽者的滿分表現。心心展現一種超然的態度,是我未曾目睹的那種姿態,成功安撫了這位婆婆,甚至允諾,如果有關於這位姊妹(媳婦)的消息,能夠替她打聽。一旁的我感到無以名狀的感佩,心想,對於這樣的事件,需要目睹幾遍才能造就如此從容姿態,不疾不徐地傾聽?又或是什麼樣的經歷,讓眼前的水般女子生長出如此的堅毅?

不久後又來了一位台籍丈夫,替越南籍妻子採買trứngvịtlộn(鴨仔蛋),手拿一瓶佐料,含蓄而溫吞地詢問結帳。心心一眼看出這位先生是替太太跑腿,親切提醒,這道料理尚需一旁冰櫃中的植物香料,含蓄的先生看著滿滿冰箱中貼著將近十多種越南語寫的蔬菜名稱,困惑而無所適從,這些都是越南當地蔬菜品種,是老闆娘慎重的挑選之物,為了讓來台的同鄉人可自己料理熟悉的味道。心心指了最下角示意,含蓄先生恍然拿了香料,紅著臉結巴問要怎麼算錢,心心打趣地隨機說了一個數字,正當含蓄先生掏出零錢時,心心才說:「開玩笑的啦!這個不用錢!」逗得在場的人哈哈大笑。如此可愛而不失氣質的小插曲,讓我幻想著又是哪位紳士如此幸運,能夠得到這溫柔佳人的芳心?




等人潮漸散,我才聽老闆娘娓娓道來,那些關於她人生的陰晴圓缺,從沒想過眼前溫柔可人的老闆娘,來台的故事會是如此。十多年前,心心透過婚姻仲介與台灣結緣,十八、九歲的青春,奉獻給了第一段婚姻。但這段人生經歷並非幸福美滿,在心心婚後生子不久,就結束了婚姻關係。在花樣年華而失婚的她,沒有回到越南,而選擇獨自留在台灣,自我精進語言能力,又輾轉到仲介公司擔任白領。接著幾番輪轉,來到這個地方,經營了這家柑仔店,用自己的能力搭起一個友善空間,為越南、泰國、印尼等在台灣的移民移工,創造一個溫暖而有人情的地方,讓更多思念的人們看見家鄉的食物,像有座橋樑,抵達心心念念的彼岸。

結帳櫃檯旁,搖籃裡的嬰兒大哭了起來,心心趕緊放下手邊的雜物,抱起圓潤而有福相的小娃,又是安撫又是逗弄,還唱越南民謠來哄小寶貝。老闆娘笑著跟我介紹,懷裡不到一歲的孩子,是她心頭的寶貝,也是她經歷一次不圓滿的婚姻後,再度相信愛情的證據。如今悅泰豐老闆娘心心,在這如聯合國的柑仔店,持續用溫暖、人情和家鄉味,活出跨國的第二人生。(1517字)




越泰豐商行


店家地址
中壢區新興路163-15號

店家電話
0909-698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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